契阔:久别重逢;中原:黄河下游一带,包括河南的大部分、山东的西部,河北、山西的南部及陕西的东部。此指京师开封;辱书:收到来信。辱,谦辞,有承蒙之意。书,信件;尤数:格外频繁。尤,格外。数,频频。
展开 收起元祐八年 (1093) 苏轼出知定州 (今河北定县),请李之仪为幕僚,辟掌机宜文,可见两人的关系是很密切的。
展开 收起这是苏轼给李之仪的一封复信。“某年六十五矣”,时为元符三年(1100)。这年正月宋哲宗去世,徽宗继位,照例要大赦天下,苏轼因而得移廉州(今广西合浦),于六月离开了整整谪居三年的海南岛,此信当是到了廉州后写的。从内容看,苏轼已得知再移永州(今湖南零陵)安置的消息。
展开 收起作为书信体,通常只是叙事而已。苏轼尺牍的妙处,在于“输写府藏,有所不尽,如茹物不下,必吐出乃已“(《密州 厅题名记》)。在于真情坦露,使人能够洞见其丰富的内心世界。这封信便是如此。
展开 收起据苏辙《东坡先生墓志铭》:“先君(苏洵) ……作《易传》未完,疾革,命公 (苏轼)述其志。”苏轼终于在有生之年完成了先君遗志和自己的宿愿,是喜。
展开 收起说到秦少游卒事,是悲。话不多,却极沉痛。少游(秦观)是苏门四学士之一,他的死给苏轼很大刺激。苏轼得到移居廉州时还曾给秦观去信,时秦观谪居雷州 (今广东海康),以为很快就会见面,不料数日后便得到秦观去世的消息。“世岂复有斯人乎”,不仅是因两个人的情谊而“哀”而“痛”,也是为国家失去了一位难得的人才而悲伤。
展开 收起值得欣慰的是,受信人(李之仪)年纪虽老,“然颜极丹且渥”,日后或可有“复相见”的希望。“仆亦正如此”,又是安慰朋友的话,其实并不“如此”。最后以感激和嘱托的话作结。
展开 收起通观全信,作者心绪很复杂,行文又极跌宕。由忧而喜,由喜而悲,由悲而慰,从叙事中带出感情的起伏变幻,真挚自然,可视为苏轼晚年书札中的精品。
展开 收起与李之仪书
宋-苏轼〈与李之仪书〉五首(据《苏东坡全集.续集.卷四.书简》引)
与李之仪五首(之一)
某年六十五矣,体力毛发,正与年相称,或得复与公相见,亦未可知也。前者皆梦,已后者独非梦乎?置之不足道也。所喜者,在海南了得《易》、《书》、《论语传》数十卷,似有益于骨朽后人耳目也。少游遂卒于道路,哀哉!痛哉!世岂复有斯人乎?端叔亦老矣。迨云须发已皓然,然颜极丹且渥,仆亦正如此。各宜啬,庶几复见也。儿侄辈在治下,频与教督,一书,幸送与。某大醉中不成字。不罪!不罪!
与李之仪五首(之二)
某启。契阔八年,岂谓复有见日!渐近中原,辱书尤数,喜出望外。比日起居佳胜。某已得舟,决归许,如所教。而长子迈遽舍去,深以为恨。报除辇运,似亦不恶。近日除目,时有如人所料者。此后端叔必已信安矣。但老境少安,余皆不足道。乍热,万万以时自爱。某再拜。
与李之仪五首(之三)
某以囊装罄尽,而子由亦久困无余,故欲就食淮浙。已而深念老境,知有几日,不可复作两处。又得子由书,及教语,尤切,已决归许下矣。但须少留仪真,令儿子往宜兴,刮制变转,往还须月余,约至许下,已七月矣。去岁在廉州,托孙叔静寄书及小诗,达否?叔静云:端叔一生坎轲,晚节益牢落。正赖鱼轩贤德,能委曲相顺,适以忘百忧。此岂细事,不尔,人生岂复有佳味乎?叔静相友,想得其详,故辄以奉庆。忝契,不罪!
与李之仪五首(之四)
近托孙叔静奉书,远递得达否?比来尊体如何?眷聚各安胜。某蒙恩领真祠,世间美任,岂复有过此者乎?伏惟君恩之重,不可量数,遥知朋友为我喜而不寐也。今已到虔,即往淮浙间居,处多在毗陵也。子由闻已归许,秉烛相对,非梦而何。一书乞便送与。余惟万万自爱。某再拜。
与李之仪五首(之五)
某启。辱书多矣,无不达者。然不一答,非特衰病简懒之过,实以罪垢深重,不忍更以无益寒温之问,玷累知交。然竟不免累公,惭负不可言。比日承以赴颍昌。伏惟起居佳胜,眷聚各安庆。某移永州。过五羊,渡大庾,至吉出陆,由长沙至永。荷叔静舟相送数十里,大浪中作此书,上问无他祝,惟保爱之外,酌酒与妇饮,尚胜俗侣对。梅二丈诗云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