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腔
夏天智生病住院,事先我是没有一点感应的,待我知道的时候,那已经是他做手术的那天。那天的风是整个冬季最柔的风,好像有无数的婴儿屁股在空中翻滚。夏天义没有去县医院手术室外守候,手术成功的消息传回来后,他半个下午都是坐在七里沟的阳坡晒暖暖,解开怀,捉住了七个虱。但夏天义不肯让我去看望夏天智,说:“你去让他病加重呀?!”想想也是,我就在七里沟里哭。我那时还不知道夏天智的病是生夏风的气而得的,总以为我给他添过许多乱子,是逃不了的一份罪责的,就祈祷他的病在手术后能多活几年。我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看见自己的五脏六腑的,就是你越闭上眼越看得清,肠肠兜兜在脑子里出现一幅画。我企图把我的胃当作夏天智的胃,但没有成功,因为胃是有感情的,夏天智的胃能接受辣子,我的胃从小喜欢蒜,现在每顿饭只要嚼蒜,它就活跃,要不便懒得不动弹,克化不了,会不停地放屁。我很怀念中星他爹,他会为人添寿的,可惜他已经死了,我就试着学习他,让树木给夏天智添寿。